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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我想轉導師 | 商周專欄

2020/01/08
導讀
你為什么想轉導師?你轉導師成功了嗎?
pixaba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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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想換導師,作為導師,你會如何做呢?《知識分子》專欄作者、旅德學者商周創(chuàng)作的第二篇小說,可以說提供了一面鏡子。看完這篇文章,有人評論說,師生關系,首先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首先是相互尊重的關系。

你怎么看師生關系呢?歡迎留言給出你的看法。

文中的地點和人物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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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商   周
責編 |  陳曉雪

●   ●   

在處理了形形色色的導師和研究生的糾紛之后,康奮大學醫(yī)學院副院長莊巖粟認為他知道了師生矛盾的根源所在,但他不想說出來,因為這于事無補,解決不了問題。

早上八點差兩分,莊巖粟把車停好,走進了康奮大學醫(yī)學院的行政大樓。這是他多年來養(yǎng)成的一個習慣,八點準時出現(xiàn)在位于三樓中間的副院長辦公室。


作為學院分管研究生的副院長,莊巖粟不僅負責每年一百多個研究生的入學和畢業(yè),還要費心他們在校期間的學習和生活。加上學院還有其它一些行政事務,莊巖粟基本上白天都在自己的辦公室處理公務。這幾年大學提倡教授給本科生授課,又占去了他每周兩個下午的時間。所以只有在每個星期一的下午實驗室的例會,莊巖粟才會到去旁邊大樓里的實驗室看看。好在實驗室里有三個小老板,各自替莊巖粟守著一個領域,讓二十多人的實驗室能夠正常運行。

繞過一樓大廳的照壁,就是通向樓上的電梯。電梯里就他一個人,通過電梯墻壁的反光,他打量著自己的身材。因為每周都堅持運動,身材保持的不錯,只是腰部有些微微發(fā)福。相比腰部,臉上的脂肪看起來要多很多。這也不完全是壞事,讓他顯得更加穩(wěn)重。對于經(jīng)常和學生打交道的副院長,這種穩(wěn)重顯得非常重要。

莊巖粟的辦公室原本有三十多平米,幾年前因為政府的新規(guī)定超標了,于是修了一道隔墻分成了兩間。外間空著,他在里面帶窗的房間辦公。辦公室的墻上掛著一副鑲框的巨幅照片,是莊巖粟在澳大利亞悉尼大學留學的時候在醫(yī)院手術室工作的場景。雖然他在里面只是一個助手,但能進發(fā)達國家手術室里工作讓他感到自豪。

今天和往常沒有什么不同,他先泡上一杯綠茶,打開電腦查看郵件,然后再看看日程表上的日程:上午10點約了院里研究生部的老師談工作,11點要去參加學院的一個行政會議,下午3點……

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聲音很輕,有點猶豫,但很執(zhí)著地響了五次。

憑著多年積累起來的經(jīng)驗,莊巖粟判斷這是一個研究生,而且是想轉導師的學生。他坐在那里沒動,對著外面說了聲“進來”。

莊巖粟分管研究生已經(jīng)五年了,剛開始的時候轉導師的學生極少,因為那個時候只要導師不同意,學生想轉也轉不成。三年前因為隔壁大學一個研究生因為換不成導師而跳樓自殺引起了省里的重視,康奮大學專門為研究生轉導師的問題開了一個會,最后決定給學生這個自由。

這個決定不僅僅寫在會議紀要里,每年研究生開學典禮上,校長邱文鼎教授都要向所有學生強調(diào):康奮大學支持學生轉導師,因為這樣才能激勵師生做出更好的研究。就在學生為之高興的時候,一些導師陷入了沉默,覺得這個政策讓他們變成了弱勢群體。

在外面的門打開又關上后,慢慢走進來的是一個男生,個子不高、圓臉、帶著一副黑框眼鏡。

“莊院長,我想轉導師。”男孩聲音不大,說話的時候低著頭,讓莊巖粟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表情。

莊巖粟沒有說話,注視著這個緊張的忘了介紹自己的男生。

男生不安在他手上和腳上表現(xiàn)了出來,十幾秒后他再次開口:“莊院長,我叫向佑修,是賈大芳老師的研究生,今年研二,想轉導師?!?/span>

莊巖粟心里動了一下:賈大芳的學生,終于還是來了。

賈大芳是院里的一名副教授,三年前從小康醫(yī)學院平級調(diào)入康奮大學醫(yī)學院。康奮大學之所以低頭向一所非211大學挖人,實在也是沒辦法。醫(yī)學院的教授不少,但很多是學生物出身的,這些人做研究和講基礎課還行,但教不了臨床課程。而本科學臨床的人才,大都首選醫(yī)生這個職業(yè),不愿到醫(yī)學院這個清水衙門教書。


正因為醫(yī)學院臨床課程的教師一直很缺,所以當時在小康醫(yī)學院當副教授的賈大芳調(diào)來并不完全是高就,一個證據(jù)就是她來的時候醫(yī)學院還同意了她提出的兩個條件:30萬的科研啟動經(jīng)費和前六年每年一個研究生的招生名額。

賈大芳有博士學位而且也才35歲,但她在小康醫(yī)學院的時候并沒有做過科研項目。之所以提出需要研究經(jīng)費和研究生,是因為她知道在211的康奮大學想要升教授科研和文章是必需。

主管研究生多年,莊巖粟對學院里哪些導師的學生會要求轉導師大致有譜。在他心里的“危險導師”名單里,賈大芳就名列前茅。所以,當知道來的男生來自賈大芳的實驗室的時候,他沒有一點驚訝。

“你家是哪里的!”莊巖粟開口說話了。

這是莊巖粟對學生說話的標準打開方式。莊巖粟知道,雖然學校支持轉導師,但一般學生不會動這個念頭。即使有少數(shù)學生動了念頭,被導師一頓痛斥也大多乖乖地收回了想法。所以能為轉導師而敲開他辦公室門的學生很少,而且都市負著很大的壓力來得。所以詢問他們家庭的情況能讓學生放松下來,也可以了解學生的成長背景,還順便表示了作為長者的關心。

“就是本省小康市農(nóng)村的?!毕蛴有藁卮鹫f。

“家里情況怎么樣?”

“父母快六十了,在南方打工,還有個妹妹,正在康奮大學上本科?!毕蛴有拚f這句話的時候放松了些。

聽到這里,莊巖粟想起了自己正在悉尼大學上學的小女兒,眼睛里閃過一絲柔情,但臉上還是沒有表情。

“為什么想轉導師呢?”

“我想好好做研究?!被卮鸷芏獭?/span>

“聽你這么說,在賈老師實驗室里就不能好好做研究了?”

“不是, 可能是我比較笨……我從賈老師身上學不到東西。”

這個回答倒在莊巖粟的意料之中,他也從不同渠道聽說賈大芳在科研上既沒有技術也沒有Idea。

“那你這一年多實驗進展怎么樣?”

“有進展,但我不滿意?!?/span>

“有進展,那就證明你從賈老師哪里學到了東西,要不然你一個本科生怎么會做科研。”莊巖粟說這句話的時候提高了聲音。

“是有進展,但這不是我想要的,賈老師只是給了我一個課題。讓我自己去查文獻,去設計課題,然后去向其他實驗室老師那里的師兄師姐學技術。來讀研究生之前,我想著導師在科研上都很厲害而且愿意指導學生的人,但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導師會差別那樣大,現(xiàn)在的科研不是我想要的?!毕蛴有薜穆曇粢蔡岣吡耍f這話的時候也抬起了頭。

莊巖粟看到了男生的眼睛,里面藏著淚水。

“那你想要怎么樣的科研?”

“就像您說的,我一個本科生怎么會做科研,靠我自己去瞎折騰肯定不行。我希望導師不僅給我課題,而且能指導我去如何去設計課題,還能和我討論喝解決研究中遇到的問題。但是……”

“可能是賈老師教學太忙,這樣吧,我提醒她一下,讓她在這些方面多用點心?!?/span>

“院長,我還是想轉導師,一方面是因為我學不到東西,還有一方面……”

看到向佑修猶豫,莊巖粟說:“你大膽說出來,學生的話我都會保密?!?/span>

“另一方面是因為我家很窮,父母打工掙錢供妹妹上大學就不容易。我不想讓家里負擔我上研究生?!?/span>

“你們不用交學費啊,而且學校每個月還給你們每個人600元的補貼,再加上導師給的補貼,差不多也夠了吧,你一個月要多少生活費?”

“一千塊錢就夠了,但我們實驗室的學生沒有補貼?!?/span>

“沒有補貼,賈老師沒有讓你們領補貼?”

“領了,每個月從財務領了800塊錢,然后全部用現(xiàn)金還給了賈老師?!?/span>

“這樣啊……”這一點讓莊巖粟有點意外,他沒有想到賈大芳居然一分錢也不給學生留下。

學院財務有規(guī)定,學生補貼超過800就要交稅,所以這基本上是給院里各導師碩士研究生發(fā)補貼的上限。但不同導師對這800塊錢的處理方式不同,有的全部給了學生,有的會抽出一部分作為實驗室的活動經(jīng)費,還有的會抽出一部分給自己……

“這樣吧,這個問題我也可以給賈老師反饋一下,給你發(fā)400塊錢的月補貼應該不是問題?!?/span>

“院長,我還是想轉導師,不想再在賈老師實驗室了。錢還是小事,關鍵是在這里待下去沒有前途?!?/span>

眼前這個依然有些緊張的男孩表現(xiàn)出來的固執(zhí)或堅毅,讓莊巖粟預感到了這件事情的結局,當然沒有在臉上表現(xiàn)出來。

“前途!你將來的目標是什么?”

“想好好做研究,以后成為一名教授,好好地對待自己的學生?!?/span>

“不錯的理想,那你把轉導師的想法告訴賈老師了嗎?”

這個問題讓男生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段時間他才說:“三個月前我和實驗室的同學私下說過想換導師的想法,不知道賈老師怎么就知道了。她沒有和我談這件事,但從那以后我感覺到自己在實驗室被孤立了起來,不僅實驗室的老師不怎么理我,就是同學也和我保持距離?!?/span>

“然后呢?”

“這樣過了三個月,我感覺自己再也不能在這個實驗室里待下去了。所以前幾天和賈老師談了,但賈老師堅決不同意,還罵我沒有良心、忘恩負義。我實在沒有辦法,所以來找您了。”

聽到這里,莊巖粟心里已經(jīng)大致有數(shù) ,于是說:“你先回去吧, 我盡快找賈老師溝通一下?!?/span>

還沒有等到莊巖粟去約談,賈大芳自己笑著敲開了他辦公室的門。


賈大芳愛笑,見同事的時候笑,上課的時候對著學生微笑,考前也笑著給學生劃重點,考試結束后再笑著通知學生的成績。

走進莊院長的辦公室,賈副教授笑著大大方方地談起了她的學生向佑修的問題。

“莊院長,沒想到帶男研究生不省心。你看吧,我第一個研究生是個女生,我們相處得挺好,她的課題進展也順利。第二個研究生就是這個男生向佑修,真沒想到這么麻煩,真是麻煩?!?/span>

“帶研究生是不容易,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年輕導師。具體由什么困難,說出來沒準學院能幫忙解決。”莊巖粟想讓賈大芳把想法都說出來。

“院長您看,向佑修當初原本不是報考我們學校的研究生,他考的是中南大學,結果在那里復試沒有通過,所以調(diào)劑到我們這里。當初他可是求爺爺告奶奶地讓我收他。我問他對科研感不感興趣,他說是;我問他是否對我的項目感興趣,他說是;我問他是否能吃苦,他說是;我問他是否喜歡獨立解決問題,他也說是?!?/span>

“于是我接受他了,覺得應該給這樣的農(nóng)村男孩一個改變他人生的機會。當時他是多么感激我啊,從家里回來還特意給我?guī)Я艘恢淮竽鸽u。那時我總覺得我運氣真好,招到了個這樣懂事又有獨立能力的學生。”

“可現(xiàn)在呢,他居然說要轉導師,說對實驗室的科研氣氛不滿意。全然把當初自己說過的話給忘了,一點都不記得自己的初心……”

莊巖粟聽到這里打斷了賈大芳的訴說,在處理這樣的問題上,他知道該如何掌握主動。

“賈教授,向同學和我談了,他主要是太想做出成績,想將來成為一個學者、教授。這樣的精神我們當老師的還是要鼓勵的,至于他對實驗室的科研不滿意,的確是一個可以討論的……”

賈大芳臉上的微笑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搶著說:“什么不滿意,不就是想發(fā)文章嗎,誰不想發(fā)文章,我也想啊。我們實驗室也有了一些結果,我還經(jīng)常收到雜志社約稿的郵件,只要我同意馬上就可以發(fā)。但我要對學生負責,不能發(fā)一些垃圾文章,至少也要發(fā)3分以上的文章吧!”

莊巖粟知道賈大芳提到的那些雜志社,因為每天早上他也會收到不少那樣的約稿郵件,一般都是沒有被SCI收錄的雜志,他看都沒看就直接刪了。但此刻他不想談這個話題。

“賈教授,向同學主要是覺得在實驗室里學不到東西,難以提高自己?!?/span>

“學不到東西,學不到東西他的課題會有進展嗎?我知道,我是小學校過來的,院里的同事瞧不起我,覺得我科研不行?!?/span>

“沒有的事,賈教授?!鼻f巖粟趕緊說,一旦涉及到“看不起”這樣的字眼,他需要立刻澄清。

“我科研的確差一些,但當時學院把我調(diào)進來的時候,不是許諾會幫助我嗎?而且以此為理由沒有給我單獨的實驗室,讓和其他幾個副教授共享一個平臺。您也知道,要是沒有學院的幫扶,我科研上沒進步就沒法評正教授,這樣我還不如一直待在小康醫(yī)學院呢,那里評教授就不用科研?!?/span>

雖然當初對賈大芳做出許諾的是主管教學的副院長,但莊巖粟也不能因此聚推卻責任,于是他換了一個話題。

“賈教授,我看向同學是去意已決,很難留住他。而且,研究生開學典禮你也參加了,邱文鼎校長支持學生轉導師的話你也聽到了。你也知道,之所以學校支持學生,可不僅僅是為了更好的科研,還有為了不出事的原因。你想一旦我們醫(yī)學院哪位學生因為轉導師不成而跳樓了,那就不僅僅是我們做院長的責任了,是吧?!?/span>

“學校只考慮學生,就不管老師啦,我們做老師的容易么!每年就招這么一個學生,就靠著他們做出點東西來呢!好不容易把著個小科研團隊建立了起立來,學生一轉走,我怎么辦。我不做科研我能提教授嗎?”說到這里賈大芳的眼淚掉了下來,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止不住。

女教授當場大哭場景莊巖粟還真的沒有見過,在那里不知所措。好在賈大芳也沒有再那里繼續(xù)久留,抹著眼淚沒打招呼就離開了。

“賈教授,賈教授……”

就在莊巖粟還在想著擇日再約賈大芳談話的時候,兩天后她不約而至。這一次她沒有笑,也沒有哭,而是怒氣沖沖地推門進來的。


“這太不像話了,太不像話了,莊院長,這事你不管不成?!?/span>

“什么事,坐下來慢慢說?!鼻f巖粟有點不悅,但沒有在臉上表現(xiàn)出來,眼神里的那點不快,也藏在鏡片后面。

“還讓不讓人活了,我還沒有同意他轉了,他就直接告訴我他想轉到哪個導師名下去了,這還把我放在眼里嗎?”

“還是慢慢說,向同學想轉到哪個導師那里去,他和那位導師聯(lián)系好了?”

“還沒聯(lián)系,是他自己和我說想去那里。你知道他當時跟我說話的表情嗎,根本就不是商量,好像就是通知我一下似的。他說他想去附屬第一醫(yī)院的魏霓豪教授那里?!?/span>

聽到了魏霓豪的名字,莊巖粟的臉上有了吃驚的反應,好在賈大芳只顧著說話,沒有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真沒想到,這個農(nóng)村的小孩居然這么勢利。是啊,魏霓豪是誰啊,他是附屬第一醫(yī)院的副院長,通訊作者發(fā)了兩篇20多分的文章,還是我們大學唯一的院士候選人?!?/span>

“賈教授,你冷靜一下,既然向同學還沒有聯(lián)系魏教授,那么他也就是在和你商量,可能方法有點過于直接了?!?/span>

“這哪里是商量,你說有這樣商量的嗎?我今天把話撂在這里,我還就是不同意他轉導師,就是不簽字。”賈大芳說的不像是氣話。

向佑修的態(tài)度讓賈大芳惱火,卻更讓莊巖粟擔心。他知道,一旦固執(zhí)堅定向佑修不在乎了賈大芳,那么不讓他轉導師就什么都可能發(fā)生,這可是學院最不想要的東西。

在內(nèi)心權衡了一下利弊后,莊巖粟決定和慢慢冷靜下來的賈大芳做一次艱難的談話。

“賈教授,有一件事我本來不想提,但既然你是這個態(tài)度,我也就不得不說了?!?/span>

說到這里他停了一下,然后決定繼續(xù)說下去。

“向佑修想轉導師還有一個重要的理由,就是因為他家太窮,他不想讓家里為他讀研背上經(jīng)濟負擔,所以他想找一個有補貼的實驗室。”

賈大芳聽到這里呆了一下,但隨后馬上做出了反應:“沒補貼,醫(yī)學院沒補貼的實驗室也不是我一個,那個中美兩國兩頭跑的‘千人’,他那么有錢,不也是不給學生發(fā)半分錢補貼么。你們做院長的管過么,難道就是只會欺負我這樣的小角色?!?/span>

莊巖粟臉上依然沒有表情,但鏡片后面的眼睛里露出了不悅:“這不一樣,賈教授,不給學生補貼有兩種情況。一種就是不給,另一種是給了然后再私人收回去。”

賈大芳沒有想到向佑修把什么都說了,又急又氣,隨后說出了一句更不該說的話:“醫(yī)學院這樣做的人又不是我一個,最多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要是把我惹毛了,我一個個都把他們揭發(fā)出來?!?/span>

聽到這里莊巖粟的臉突然紅了,他不確定賈大芳說的那“五十步”的人里是否包括他自己。的確,在剛回國的那幾年,收入不高還要還房貸,莊巖粟的確也從學生的補貼了抽了一半給自己。但等到后來經(jīng)濟壓力小了,他就再也沒有那樣做了?,F(xiàn)在想來真的不應該那樣短視,留下了永遠都去不掉的把柄。

但他又轉念一下,賈大芳是三年前才調(diào)入學校的,可能并不知道十年前的事情。所以臉上的紅色也迅速褪去,然后他試探著說:“那你說說你知道的學院哪些老師這么做了吧!”

“這還真不是時候,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就得罪那些老師?!?/span>

賈大芳的回答讓莊巖粟吃了定心丸,于是他進一步向賈大芳施壓:“過去的事情也就過去了,學院也不會無故去追究,但如果學生真的在這個時候把事情捅出去,那我們做院長的想罩著也沒辦法。賈教授,同不同意這個學生轉導師,您自己就看著辦吧!”

看著面無表情的莊巖粟,賈大芳發(fā)現(xiàn)自己既屈辱又沒辦法。怒氣沖沖地留下了一句話:“有導師愿意接受他我就簽字。”

賈大芳一走,莊巖粟心里舒坦了很多,他讓學生去通知向佑修聯(lián)系自己想要轉的導師,說只要對方愿意接受簽字就行。

向佑修向魏霓豪教授發(fā)郵件的那天是星期五,上午的陽光被厚重的霧霾稀釋得難尋蹤影,魏霓豪正在醫(yī)院行政樓的辦公室生悶氣。


康奮大學附屬第一醫(yī)院的行政教學大樓一共八層,在頂樓的院長們的辦公室沒有門牌,讓外人無法找到具體的院長。去年剛剛被提拔成主管科研的副院長的魏霓豪的辦公室在出電梯口右邊的第一間。

辦公室不大,里面的家具也很簡單。好在魏霓豪也沒有多少東西要放,去年搬進這個辦公室的時候唯一從原來辦公室?guī)н^來的東西是一株龜背竹。那是他在醫(yī)院招的第一個博士生游初熙畢業(yè)時送給他的禮物。一晃十幾年就過去了,當初只有三片葉子的龜背竹已經(jīng)有些老態(tài)龍鐘,但魏霓豪依然細心呵護著,還專門買了一張小圓桌來放它。

每次說起游初熙,魏霓豪滿滿的都是自豪。那時他剛從美國回來,成為了醫(yī)院腫瘤中心的負責人和博士生導師,招的第一個博士生就是游初熙。他對這個學生就像對自己的兒子一樣嚴格要求又充滿關心,游初熙也挺爭氣,幫助魏霓豪把實驗室的框架和未來的研究方向建立了起來。畢業(yè)后游初熙也去了美國留學了三年,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南方某大學附屬醫(yī)院的腫瘤內(nèi)科的主任。

但不是每個學生都能像游初熙這樣,在導師的關懷和嚴格要求下成長。之所以今天生氣,就是因為他的一個研二的碩士生肖福安上午來到辦公室說要轉導師。

“轉導師?半年前你就提過一次,上次不是說好了不轉了嗎?”他問肖福安。

“我還是覺得自己不適合做科研?科研做不好,怕耽誤了老師的課題?!?/span>

“別扯他媽的沒用的。”還沒到五十歲的魏霓豪說話很直,尤其是面對學生的時候。

“我,我不想做科研,覺得自己不適合,所以只想當個醫(yī)生。”

“當醫(yī)生,你以為不做科研當醫(yī)生會有出息。你長的眼睛是干什么的呀,你看看我們醫(yī)院,哪一個主任不要做科研。”

“我不想當主任,只想當個醫(yī)生?!?/span>

“只想當醫(yī)生?我告訴你,當醫(yī)生按照指南開處方只要小腦就行了,你長那么大的腦袋干嘛!只想當個小醫(yī)生,那你考研究生做什么?”

“本科畢業(yè)在我老家的醫(yī)院地找不到工作,所以考了研究生?!?/span>

肖福安的老家在山東青島,雖然只是個地級市,但市里的大醫(yī)院招聘醫(yī)生的時候沒有碩士學位就基本上免談。肖福安的父母是當?shù)氐墓珓諉T,他們也希望自己的獨生子研究生畢業(yè)后能回青島當個醫(yī)生。

“既然上研究生,就要遵守大學的規(guī)矩,研究生不做研究做什么?”

“我考的專業(yè)型碩士,不是學術型的。按理說不用做科研,在臨床上待就行?!毙じ0残⌒牡卣f。

一提起專碩,魏霓豪就壓不住火。這招生體制是什么玩意!專碩不用做科研,只要待在臨床上,三年后畢業(yè)不僅有畢業(yè)證、學位證、執(zhí)業(yè)醫(yī)師證、還有規(guī)培證。而學碩辛辛苦苦作科研,畢業(yè)時卻沒有規(guī)培證,畢業(yè)后還要花兩到三年去規(guī)培。所以學習好的學生都去考專碩,成績不行的才來做科研,這樣下去還能培養(yǎng)人才嗎……

魏霓豪總覺得,科研思維必須在研究生的時候培養(yǎng)。一旦當了醫(yī)生,就再也沒有那個時間和心思了。所以在他的實驗室里,他要求不管專碩學碩都要去做實驗。

“專碩怎么了,專碩就不用做研究了。是的,在其它科里是可以,但在我這里就他媽的不行?!?/span>

“所以我想轉到其它科去,老師上次讓我別轉,我也想著要考驗一下自己,于是又在實驗室里待了半年,但現(xiàn)在我是實在受不了了?!?/span>

“你想都別想,我告訴你,只有人求著轉到我這里來,從來沒有人從我這里轉出去,你也不會是例外。你要是轉走了,我魏霓豪的臉面往哪擱?”

肖福安沒有再說話,默默地離開了魏霓豪的辦公室。

魏霓豪郁悶地把門反鎖上,然后打開了一扇窗戶,點上了一支煙。醫(yī)院的所有大樓都禁煙,院長的辦公室也不例外??粗彝鉂鉂獾撵F霾,魏霓豪更加郁悶了,于是猛吸了幾口又搓滅了,然后關上窗戶,回到了辦公桌前。

這個時候,他讀到了向佑修寫給他的郵件,在郵件里向佑修表達了自己對科研的濃厚興趣并請求轉到他實驗室攻讀學位。

魏霓豪沒有聽說過醫(yī)學院的一個叫賈大芳的副教授,更沒聽說過向佑修,本來他不想理會這樣的郵件。但想了想后他做了這樣的回復:“下個星期一下午兩點來參加我們的組會?!?/span>

星期一下午一點半,向佑修就到了大學附屬第一醫(yī)院,找到腫瘤中心實驗室的時候也才1點40分。利用這20分鐘時間,他在實驗室外面的走廊上參觀。


在左面的墻上是這個實驗室畢業(yè)生的信息,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游初熙,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南方某大學醫(yī)院腫瘤內(nèi)科主任的他顯得很顯眼。后面每一個畢業(yè)生也都配有照片和簡介,他們分布在世界各地,其中一些已經(jīng)在國內(nèi)各大醫(yī)院有了一官半職。

這些畢業(yè)生就像榜樣,讓向佑修向往得很。

在右面的墻上是一個巨大的櫥窗,里面粘貼著實驗室發(fā)表的所有論文的首頁。其中兩篇論文被放在最為顯眼的位置,就是著各實驗室發(fā)表在《自然-遺傳》雜志上的論文,它們分別報道了中國人群里的前列腺癌和胰腺癌的易感基因。

這些論文讓向佑修熱血沸騰,這才是他想要的東西,這里就是他要來的地方。他暗暗下定決心要在今天好好表現(xiàn),為自己爭取到一個改變?nèi)松臋C會。

魏霓豪實驗室的組會有20多個人的樣子,除了研究生,還有幾個專職的科研人員和兼職做科研的醫(yī)生。每個人輪流講報告匯報工作接受魏霓豪的點評,看到其他人都不發(fā)言,向佑修也不敢貿(mào)然說話。

在會議室的二十多個人里,向佑修只認識同年級的三個研究生,其中就包括肖福安。輪到肖福安做報告時,向佑修注意到了他說話和平時不一樣,有點結巴,而且頭上也在冒汗。這讓向佑修也變得有點緊張起來。

看來肖福安上個星期的實驗并不順利,呈現(xiàn)出來的沒有一個好的結果。還沒有等他講完,魏霓豪就打斷了他的報告,要求查看他的實驗記錄。

“你這是這么做的記錄,就寫一個結果?你的實驗目的呢,實驗方法呢,實驗材料呢……”說著魏霓豪把實驗記錄本砸到了肖福安的身上。

“老師,我想這是一個沒有結果的實驗,不會發(fā)表,所以沒有記錄那么詳細?!?肖福安輕聲地辯解。

“沒有結果的實驗就不是實驗啊,這樣的實驗就不花錢了,你花了我的錢,花了納稅人的錢做實驗,就他媽的要把實驗記錄做好,這是一種責任,你懂嗎? 端在肩膀上的腦袋這么大,怎么就不會想問題?。 蔽耗藓赖穆曇粼絹碓酱?,而且還沒完。

“從我到這個醫(yī)院來的第一天,我對學生就是這樣嚴格要求。學生對我有意見的多了,但等他們畢業(yè)后,沒有一個不感激我的。不信你去問問外面墻上貼的那些畢業(yè)生,是不是這樣。”

“我是個醫(yī)生,但每個教師節(jié),我都從世界各地收到了感謝的信息。為什么,因為他們畢業(yè)后都慢慢明白了,我這么嚴格要求是為了他們好。但現(xiàn)在有些人感覺不到,還要求轉導師?!?/span>

“轉導師,開玩笑。從來只有別人往我們實驗室里轉的,我們實驗室還沒有轉出去過,沒有例外,也不會有例外?!?/span>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在那里低著頭的肖福安,但沒有一個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接下來的報告會在一種郁悶又緊張的氛圍中進行,不到五點就草草地走向了尾聲,最后還是魏霓豪做總結性發(fā)言。

“今天這個組會有點特殊,因為我們實驗室破天荒地有同學要轉導師。再次強調(diào),我絕對不同意。而且我今天也把話撂在這里,要是實驗室里誰能在康奮市轉導師成功,我魏霓豪倒過來用手走路。另外,我在這里還想說一件事情,我們醫(yī)院為了鼓勵發(fā)表論文,給每篇SCI都按分數(shù)發(fā)獎金。別的科室一般都是老板個人拿去了,好一點的會拿出一小部分給學生;而我們實驗室我當老板的拿的是小部分,大部分給你們學生了。我對你們是好還是壞,你們自己判斷?!?/span>

“最后,剛才我提到從來都是別的學生請求轉到我們實驗室來,這句話不是空口無憑的,今天在坐的人里面就有一個是請求轉學過來的學生?!蔽耗藓赖脑拵е蠹业哪抗饩劢沟搅讼蛴有奚砩稀?/span>

向佑修拘謹?shù)卣酒鹕鷣?,微微鞠躬并向大家問好?/span>

“他現(xiàn)在醫(yī)學院那邊的研二的學生,他的導師是誰我不關心,他的名字叫什么我也不關心。我今天之所以讓他來列席我們的組會,并不是讓他來學習、來適應的。”

聽到這里向佑修有點懵,開始感覺到了一點不妙。

“我讓他來是為了當面告訴他,我不要他,我不要這樣的轉來的學生,因為在我看來轉學就是叛徒,是叛徒!”說這句話的時候,魏霓豪的聲音近乎咆哮。

向佑修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手足無措。

他記不起來自己是如何從腫瘤中心實驗室逃出來的。

星期二的上午八點,莊巖粟依舊準時坐在了辦公室里,他照例泡上茶打開郵箱,一封陌生的郵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尊敬的莊院長:
您好,我是康奮大學附屬第一醫(yī)院腫瘤中心魏霓豪教授的研究生肖福安,今年研二。在經(jīng)過慎重認真的思考后,我認為自己非常不適合在魏教授的實驗室里繼續(xù)學習,所以我想轉導師。

希望能有機會和您面談。

順祝
秋安

學生肖福安敬上”


莊巖粟的心里動了一下,又是魏霓豪。他還不知道向佑修是否和魏霓豪聯(lián)系過,如果聯(lián)系了結果又怎么樣?


現(xiàn)在,魏霓豪自己的學生卻要求轉導師了。鑒于魏霓豪的地位和脾氣,這封郵件讓莊巖粟感到了不安,他隱隱約約覺得這會是一個更大的麻煩。想了想后,他回郵件約肖福安當天下午來辦公室面談。

肖福安中等個頭,健康的身材、穿著得體而且不便宜。

“家是哪里的?”莊巖粟開口先問。

“山東青島的。”回答簡單明了。

“家里情況怎么樣?”莊巖粟問了一個開方式的問題。

“我是獨生子,父母都是公務員?!被卮疬€是簡短。

“為什么要轉導師?”

“就像我在郵件里說的,因為覺得自己是在不適合在魏老師的實驗室里待下去?!?/span>

“能具體說說為什么嗎?”

“我考的是專碩,本來不用做科研的。我考研究生本來也就沒想要做科研,只想拿個文憑,這樣好回青島找一個工作,去當個醫(yī)生??稍谖豪蠋煹膶嶒炇?,我們都被逼著做科研,實驗做不好就要挨罵,有時候還要挨打?!?/span>

“那你和魏老師談了這個想法嗎?”

“半年前就談過一次,他那時說我沒有志向,不能理解他對我的嚴格要求是為我好,希望我再待在實驗室看看。于是我也就沒有再提這件事,想著就在實驗室再忍兩年拿文憑算了??勺源蚰且院?,我在實驗室里的待遇就完全不一樣了,實驗室所有的小鼠籠子都要我清洗,雜活也都要我干,要是我的實驗有問題,還沒人愿意幫我,魏老師又是嘲諷又是罵?!?/span>

“我甚至有時覺得我都快麻木了,但就這樣又忍了半年,我還是覺得自己這樣再也過不下去了。就又一次向魏老師說要轉導師,但他依然是堅決不同意,所以我來找您了?!?/span>

肖福安把問題推了過來,這讓莊巖粟為難了。雖然不怎么見面,但他還是很了解魏霓豪這個人的。一句話就是本事大脾氣也大,而且看誰都瞧不起。

要是論級別,醫(yī)學院副院長莊巖粟比附屬醫(yī)院副院長魏霓豪還稍微高一點點,但魏霓豪從來就沒有把莊巖粟放在眼里過。沒辦法,人家是醫(yī)生,是腫瘤內(nèi)科和腫瘤中心的主任,更是醫(yī)院的副院長,他的社會地位和資源遠遠大于莊巖粟。而且人家魏霓豪科研做得還超級好,《自然-遺傳》都發(fā)了兩篇,現(xiàn)在是康奮大學今年唯一的院士候選人。

要是今年魏霓豪選上院士了,別說他莊巖粟,就是附屬第一醫(yī)院院長蔣派鳴、甚至康奮大學校長邱文鼎估計也難以真正地入魏霓豪的法眼。

“你可以提一點具體的建議和要求嗎,我會轉給魏教授,盡量讓他和實驗室的人都做點改變,這樣你就還能待在這個實驗室,再過一年多就熬到畢業(yè)了?!鼻f巖粟還在勸。

“不行,我還是要轉導師,我忍受不了那樣的生活,每天都在擔心和害怕。要是不能轉學,我沒準會害怕得沒有活下去得勇氣了。”

莊巖粟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無話可說了,于是讓肖福安先回去,說他會處理這件事。

等肖福安走了,莊巖粟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后撥通了魏霓豪的電話。

“魏院長,我是醫(yī)學院的莊巖粟,你好?。 ?/span>

“你好,有事嗎?”

對方?jīng)]有客套讓莊巖粟有點不悅,他說:“魏院長,是這樣,你的一個學生,叫肖福安,他找到我,說想轉導師?!?/span>

“這個事情我知道,我的態(tài)度就是不行?!?/span>

“魏院長,我也努力勸過學生,但他看起來很堅決啊。而且還說他繼續(xù)在實驗室待下去可能想死的心都會有。你知道,邱校長室支持學生轉導師的?!鼻f巖粟試著把壓力一點點施加出來。

“肖福安這個連實驗失敗都承受不了的人,他敢去自殺!我不管學校什么規(guī)定,我就是不同意。而且我也和他說了,說要是他能在康奮市里轉學成功,我魏霓豪倒過來用手走路。話我就不多說了,你這個負責研究生的院長看著辦吧。”說完這句話,魏霓豪掛斷了電話。

通話的不愉快其實是小事,怎么把這件事情圓滿地解決才是頭疼的問題。

魏霓豪和學生肖福安的矛盾讓莊巖粟煩心,幾天也想不出一個妥善辦法來。在另一頭,賈大芳和學生的糾紛也沒讓莊巖粟省心,因為向佑修已經(jīng)哭著找上了門來。

在莊巖粟看來,向佑修應該還算是一個堅強的農(nóng)村男孩,他哭著來到自己的辦公室應該是有原因的,于是讓他坐下來慢慢說。



“莊院長,我找不到導師要我,我沒有地方去了,我畢不了業(yè)了?!毕蛴有抟贿吥ㄑ蹨I,一邊說。一個星期不見,向佑修瘦了不少,而且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木訥。

“慢慢說,你去找了魏霓豪教授嗎?”

“去了,但魏教授不但沒有要我,還罵我是叛徒?!?/span>

“那你去找過學院其他導師嗎?”

“找了,找了五六個,但沒有一個導師愿意要我。有的導師還問我心理素質(zhì)怎么樣?甚至還有一個導師問我作實驗會不會如實地做記錄?好像我心理有病,實驗會造假似的?!闭f到這里,向佑修抹眼淚的動作變得更加頻繁。

這些話讓莊巖粟想起一件事來,他從學院一些老師那里聽說這一段時間流傳有一些對向佑修不利的信息。說這個學生心術不正、不懂得報恩、心理承受能力太差、還有做實驗有時候會篡改數(shù)據(jù)。

“如果找不到其他導師接受,那你還是回到賈老師那里吧!”

“這個,這個我也和賈老師說了,賈老師說我把她的名聲都敗光了,她也不敢再要我了?!毕蛴有尥V沽肆鳒I,用木訥的眼光看著莊巖粟。

看到面前這個無助的農(nóng)村男孩,莊巖粟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這讓他心生憤怒。他撥通了賈大芳的電話。

“賈教授,向佑修找不到愿意要他的導師,你知道嗎?”

“莊院長,我不知道。學院既然支持向佑修轉導師,我也就不管他了。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他能找到愿意接受他的導師,我就會同意簽字?!彪娫捘穷^賈大芳冷冷地說。

可能是賈大芳的話刺激了他,莊巖粟大聲地對著話筒說:“這個學生我要了,現(xiàn)在我就簽字?!?/span>

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音,然后掛斷了。

當主管研究生的副院長這幾年,莊巖粟接受了幾個別的導師不想要的學生。以至于學院有些老師背后都在說閑話,說他利用職務之便為自己爭取到了免費的勞動力。

向佑修的事情也就這樣解決了,雖然在讓賈大芳簽字的時候,向佑修還遇到了一點麻煩。他當著賈大芳的面刪除了個人電腦上的所有實驗數(shù)據(jù),還被要求簽署一份個人協(xié)議,同意轉導師之后不得使用賈大芳實驗室的技術,也同意自動放棄原來實驗室工作的署名權。

但這都是小事,對向佑修是,對莊巖粟就更是。

搞定了向佑修的事,莊巖粟想起了魏霓豪和肖福安。正如他預想的那樣,那一對師生的關系依然無法調(diào)和而且急劇惡化;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幾天后肖福安失聯(lián)了。

肖福安不知去向,沒有向任何一個老師請假,人就離開了校園,電話無法接通,微信聯(lián)系不上,郵件不回信息,QQ頭像也沒有在激活狀態(tài)。

莊巖粟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三天,這讓他馬上急了起來。,他打電話給魏霓豪問他是否知情。魏霓豪說他太忙,根本沒有時間去管這些芝麻小事。

莊巖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對著電話吼了起來:“魏霓豪,學生不見了,這他媽的是大事。我他媽的不管你是誰,萬一學生出事了,你別說評院士,現(xiàn)在的副院長位置都保不住。學生也就是要轉個導師,你現(xiàn)在就給個說法,同意還是不同意?”

魏霓豪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然后說:“我可以,但他不能轉到康奮市的任何導師那里,只要離開了這個市,我他媽的就不管?!?/span>

有了魏霓豪的這句話,莊巖粟放心了一大半。康奮大學前年新加了第七附屬醫(yī)院,也就是原來的小康市人民醫(yī)院。莊巖粟想,肖福安可以轉到這個地方去。剩下來的事,就是去找到這個學生。

三天后,在山東青島,莊巖粟找到了肖福安。

一個星期后,肖福安轉學到了小康市人民醫(yī)院,也是康奮大學的第七附屬醫(yī)院。

早上八點,莊巖粟準時坐在了辦公室里,泡上一杯綠茶,開始查看當天的郵件。解決了兩個學生轉導師的事情,他的生活又回到了原來的節(jié)奏。查看完郵件,然后再看看日程表上的日程:上午10點要去參加學院的一個行政會議,11點……


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聲音不大,很輕快地響了三次,讓莊巖粟判斷不出來的是學生還是老師。

進來的是一個女生,高挑身材,微笑的臉上帶著一副眼鏡。

“莊院長,我是學院甄學哲教授的研究生任子柚,今年研二,我想轉導師?!?/span>

甄學哲是學院的一位年輕的副教授,兩年前剛從美國回來。對這個沒有人才頭銜的副教授,莊巖粟影響并不深,只是記得他個子很高,而且偏瘦。至于他的研究方向,好像是做哪個疾病的動物模型的。學院給了他每年一個學生的名額,眼前的這個學生就應該是他的第一個研究生。

“你家是哪里的?”

“就是康奮本地的,我和甄老師幾天前談過了轉導師的事情,我告訴他我不喜歡做實驗,尤其不喜歡做動物實驗,而是更想去做生物信息學的研究?!?/span>

“嗯……”莊巖粟沒有多說話。

“甄老師說他會支持我轉導師,但希望我在靜下來好好想想這是不是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按照甄老師的建議,我想了三天,覺得自己還是想去學生物信息學,于是甄老師給我簽字了?!?/span>

“然后呢!”

“然后我拿著甄老師簽過字的表格去找生物信息學的導師,那位老師也同意要我了。這就是我填好的申請表,上面有兩位導師的簽名,就差您的簽字了。說實話我覺得自己有些自私,對不起甄老師,他一年也就一個學生。但這也沒辦法,我進來實驗室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適合做實驗。”

莊巖粟接過表格,看了看上面的簽名。甄學哲的簽名很抽象,讓人不知道是英文還是漢字。莊巖粟心里奇怪,居然自己在過去的兩年里沒有和他交談過。

簽完字,莊巖粟笑著向眼前的學生表示祝賀。

最后的問題:

同學你好,你為什么想轉導師?你轉導師成功了嗎?

老師你好,如果學生想轉導師,你會如何做呢?


制版編輯 | 皮皮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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