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變種Omicron，比Delta更可怕的
比起Lambda、Delta+，B.1.1.529更像一頭真狼 | 圖源：pexels.com
在全球新冠疫情不消退的情況下各種突變的出現(xiàn)幾乎是必然。在將近一年的時間里，我們看到了Alpha橫空出世，Beta與Gamma獨霸一方，又目睹Delta以迅雷之勢上演全球新冠病毒株換代，幾乎成為全世界唯一的病毒株。我們看到太多一個突變就能帶來的深重影響，自然也會擔心下一個更可怕的突變。
近日，非洲南部的一個突變株B.1.1.529就成了很多人擔心的那下一個突變。世界衛(wèi)生組織更是在11月26日專門召開緊急會議，直接將其升級為“令人擔憂的突變株”（VOC），代號Omicron，與Delta平級。
撰文 | 周葉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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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lta之后，狼真的來了？
Delta對全球疫情帶來的影響是深重廣泛的。它不是免疫逃逸最嚴重的病毒株——現(xiàn)有疫苗對它仍高度有效，但一定的免疫逃逸加上極快的傳播速度，讓防范難度呈指數(shù)級上升。傳播速度太快，大量未接種疫苗的人毫無還手之力，造成多個國家突然出現(xiàn)了大量感染病例；突發(fā)大量病例又使所有人群所處的 “環(huán)境” 中病毒量陡增，即便接種過疫苗的人也不斷被病毒 “攻城”，難以平安；快速的復制讓突破感染峰值載毒量與未接種疫苗的病例類似，進一步增加阻斷病毒傳播的難度。
這幾個因素綜合導致全球深陷Delta泥沼。也是由于Delta的威力，我們時不時看到一個突變株被冠以 “下一個Delta”，或者 “比Delta更Delta”。不過這些大多有炒作成分，比如Lambda、Delta+，都是 “雷聲大，雨點小”，基本在一個地區(qū)造成一定影響后就銷聲匿跡了。
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原因是這些病毒株并沒有展現(xiàn)出能取代Delta的能力?，F(xiàn)在任何一個突變株要站穩(wěn)腳跟，必須要能與在全世界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的Delta競爭。如果一個突變株對Delta沒有優(yōu)勢——特別是傳播速度上的優(yōu)勢，很可能被Delta直接競爭掉。Lambda就是如此，在部分地區(qū)出現(xiàn)后，沒法擴散，在同樣有Delta的地方反而被后者打壓。
B.1.1.529為什么讓一些科學家有 “狼真的來了” 的感嘆？很大一個原因是它在突變株跟蹤做得不錯的南非確實玩出了花樣。比如南非的流行病學家Tulio de Oliveira就表示，B.1.1.529在當?shù)卦鲩L速度非?？?，讓人擔心。
圖1 南非突變株檢測跟蹤 | 圖源Tulio de Oliveira的推特
可以看到自11月以來，在南非病毒基因組檢測中，B.1.1.529的比例迅速上升，已經(jīng)超過了Delta。幾周前南非每日新增病例數(shù)不過幾百，如今陡然增加到兩千以上。包括大城市約翰內(nèi)斯堡在內(nèi)的Guateng省，每日新增病例超過一千，其中90%以上估計為B.1.1.529突變株，陽性檢出率在三周內(nèi)從1%飆升到30%。
這不得不讓人擔心B.1.1.529是不是比Delta更有競爭優(yōu)勢。如果確實比Delta更有競爭力，那么對防疫自然有極大威脅。比起Lambda、Delta+，B.1.1.529更像一頭真狼。
突變數(shù)量讓人擔心
但B.1.1.529引起如此警覺，在南非等地的擴散只是一個因素。要注意南非最近的Delta疫情是向下走的，病例不在高峰。這種情況下B.1.1.529病例數(shù)超過Delta以及讓疫情波動，還不足以說明它真比Delta “腿” 快。
B.1.1.529更讓人擔心的一點是這個突變株有太多突變了。新冠突變最引人關注的突變是在刺突蛋白（Spike）上的突變。刺突蛋白是病毒進入人體的關鍵，其上的突變可能讓病毒與人體細胞結(jié)合更好——對應更快的傳播，也可能讓人體對原始病毒株（包括基于原始病毒株的疫苗）建立的免疫記憶效果下降——對應免疫逃逸，即更多的二次感染以及疫苗有效性下降。
B.1.1.529在刺突蛋白上的已知突變達到了30個以上，在刺突蛋白與人體ACE2受體的結(jié)合區(qū)域（RBD）——也是中和抗體起效的關鍵部位，突變數(shù)達到了15個。相比之下，Delta在刺突蛋白上是10個突變，RBD突變2個。
圖2 B.1.1.529上的突變，整個綠色為刺突蛋白，紅色為RBD | 圖源Tulio de Oliveira的推特
如此多的突變中，有一些我們在其它突變株中觀察到過，知道可能會引起什么樣的麻煩，比如T478K與P681H在Delta上就有，前者貢獻了Delta的部分免疫逃逸，后者則是Delta傳播速度飛快的關鍵。N501Y是讓Alpha傳播力比原始病毒株更強的原因之一。Beta作為迄今免疫逃逸最嚴重的病毒株，E484K突變功不可沒，而B.1.1.529上在同一個位置是E484A突變。
除集合了一批我們知道不省油的突變，B.1.1.529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會搞什么鬼的突變。因此現(xiàn)在還無法準確評估這個突變株到底會在傳播速度、免疫逃逸上有什么特點。
但是，刺突蛋白上積累了如此多的突變后，我們不得不擔心，這個突變株的刺突蛋白是不是已經(jīng)和原始病毒株差異太大了。人體對新冠的免疫保護，無論是自然感染還是疫苗接種，都來自于對刺突蛋白的記憶，當刺突蛋白積累了如此多的突變后，我們不得不擔心免疫系統(tǒng)還能認出這面目全非的新病毒株嗎？
可以這么說，雖然我們不清楚數(shù)量眾多的突變是否讓B.1.1529變得更快更強，或者具體多快多強，但僅憑如此多的突變加上在南非等地的擴張態(tài)勢，說是山雨欲來不為過。這也是為什么WHO直接將其升級到 “令人擔憂的突變株”（VOC）的主要原因。
如何應對？
首先，我們對B.1.1.529的了解還很有限。是的，有這么多突變讓人擔憂，但說這個突變一定比Delta傳播更厲害，已讓疫苗失效，有嘩眾取寵之嫌?？茖W家還需要時間去做相關研究、收集證據(jù)。即便可能有免疫逃逸，要看到根據(jù)以往突變株的研究，疫苗輕癥有效性下降了，更為關鍵的重癥防護受影響的不多。所以沒必要無端制造恐慌。
當然，分析現(xiàn)有疫苗以及治療藥物，特別是單克隆抗體藥物對B.1.1.529的有效性將極為關鍵。不過mRNA疫苗、腺病毒疫苗根據(jù)突變來做改造是比較容易的。輝瑞/BioNTech，Moderna均已表示可以在3個月內(nèi)提供針對一個突變株的換代疫苗。單克隆抗體藥物面對刺突蛋白特別是RBD上的多個突變確實挑戰(zhàn)很大，但B.1.1.529尚未在全球大范圍流行，像美國每天將近十萬的Delta感染者，真不用擔心抗體藥無效。至于口服抗病毒藥，作用靶點不同于抗體藥，受免疫逃逸突變影響可能性較小，而且還不是大規(guī)模使用的藥物，現(xiàn)在擔心為時過早。
其次，關注的重點應是病毒本身。我看到一些文章評論南非 “養(yǎng)蠱”。那是非?；闹囈彩菢O為無知的說法。南非對突變株的監(jiān)測一直做得非常好，像之前及時發(fā)現(xiàn)Beta株也是由于監(jiān)測方面的努力。作為一個資源相對有限的國家，堅持努力跟蹤本國的病毒基因組變化，發(fā)現(xiàn)新突變后也秉承公開原則，在可能遭受歧視性對待的情況下仍然及時公布，是非常不容易的。
面對一個潛在威脅巨大的突變株，我們可能確實需要做國際通航上的限制，但這些措施應基于尊重理解、合作互助的基礎上，不應出于各掃門前雪的冷漠自私。特別要說的是，南非發(fā)現(xiàn)那么多例B.1.1.529，一個前提是人家認真做了監(jiān)測。有些病毒基因組監(jiān)測長期跟不上節(jié)奏的國家不要以為自己什么都沒查到，就洋洋自得。
最后，吃一塹長一智。B.1.1.529的出現(xiàn)必須要讓世界（特別是發(fā)達國家）反思現(xiàn)在的防疫策略，特別是疫苗分配問題。
B.1.1.529這樣有諸多突變的病毒株為何會出現(xiàn)？必然是來自于病毒的不斷復制。特別是免疫抑制人群清除病毒的能力弱，更容易積累突變，不排除B.1.1.529有這樣的起源。南非如今的疫苗完全接種率不到25%，大量年輕人沒有接種疫苗，B.1.1.529不少病例就集中在當?shù)啬贻p人。在整個非洲大陸，南非還算接種率高的，非洲整體接種率在7-8%之間。非洲還有大量的HIV感染，意味著免疫抑制人群眾多，進一步增加了病毒突變的潛在風險。
在全世界完全接種率將近43%時，有一個大洲接種率不到10%是恥辱性的。特別是一些發(fā)達國家大量囤積疫苗，匆忙推動增強針，從倫理、科學上都是非?；闹嚨?。
在有的國家提出mRNA疫苗要全民增強針時，我就明確說過這是非常短視的。將大量的疫苗資源用于對疫情改善作用有限的增強針上，會讓眾多發(fā)展中國家接種更為困難，當病毒在疫苗接種率低的國家不斷傳播、復制、突變后，很可能出現(xiàn)一個危害更大的突變株，到時候別說打一針增強針，你打個7針8針都是白瞎。
B.1.1.529的出現(xiàn)就帶來了這樣的威脅。之前有媒體報道美國囤了近3億劑疫苗，歐洲2億。如果真的因為B.1.1.529，必須重新做個新疫苗，囤著的就不是疫苗，而是廢品。如果早點把這些自己用不了多下來的疫苗分配給有需要的國家地區(qū)，說不定B.1.1.529都不會有機會出現(xiàn)。
亡羊補牢，猶未為晚。想要戰(zhàn)勝疫情，我們必須以全球視角來看待疫情，一些國家在疫苗、藥物分配上的行為亟需改變，否則，即便B.1.1.529不是那個可以讓之前疫苗接種前功盡棄的 “狼”，我們也不過是坐等下一頭猛獸的攻擊而已。
最后，無論病毒如何突變，口罩與社交距離是絕對耐突變的?？茖W的防疫政策本身就要有綜合性，檢測、藥物、非藥物都要考慮，這樣才不會被一個突變株輕易擊穿。
參考文獻：
https://qz.com/india/2095047/what-we-know-about-b-1-1-529-the-southern-african-covid-variant/
https://www.who.int/news/item/26-11-2021-classification-of-omicron-(b.1.1.529)-sars-cov-2-variant-of-concern
制版編輯 | 盧卡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