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變暖,一樁事先張揚的謀殺案?


按照諾貝爾獎委員會給出的頒獎理由,這次物理學獎是授予有關(guān)“復雜科學研究”的,而全球變暖領域是復雜性研究領域的一個個例。復雜系統(tǒng)特別行非線性過程的研究從來也不是一個小眾的方向,一直是物理學、化學、數(shù)學、地球科學、生物學和工程應用等諸多學科的前沿研究領域,只不過是這個領域的研究難度非常大,很難有一個普適的非線性理論解決所有學科中的非線性問題,所以在這方面獲獎的研究成果并不是特別多。我個人并不認為這標志著物理學的新進展和可能性,但是有可能標志著諾貝爾評獎委員未來可能會重視物理學應用方面的研究成果。
按照諾貝爾獎委員會給出的頒獎理由,這次物理學獎是授予有關(guān)“復雜科學研究”的,而全球變暖領域是復雜性研究領域的一個個例。復雜系統(tǒng)特別行非線性過程的研究從來也不是一個小眾的方向,一直是物理學、化學、數(shù)學、地球科學、生物學和工程應用等諸多學科的前沿研究領域,只不過是這個領域的研究難度非常大,很難有一個普適的非線性理論解決所有學科中的非線性問題,所以在這方面獲獎的研究成果并不是特別多。我個人并不認為這標志著物理學的新進展和可能性,但是有可能標志著諾貝爾評獎委員未來可能會重視物理學應用方面的研究成果。
2021年8月,IPCC第六次評估報告《自然科學基礎》發(fā)布,這是科學共同體在現(xiàn)有的認識范圍內(nèi)對于氣候變化最全面而有力的呈現(xiàn)。然而,盡管IPCC已持續(xù)發(fā)聲三十余年,但全球公眾對于氣候變化的事實、因果仍有諸多質(zhì)疑。
在很大程度上,公眾的質(zhì)疑是由于對科學共同體如何研究氣候變化缺乏了解。要知道,IPCC強而有力的結(jié)論并非空中樓閣,而是基于一場伴隨著無數(shù)質(zhì)疑的科學接力。
本文旨在分享有關(guān)氣候變化科學探索的歷史——那些基本物理理論的構(gòu)建、觀測數(shù)據(jù)的積累、數(shù)值模擬的推演……以及,所有科學結(jié)論背后,氣候?qū)W家們的探索、榮光與無奈。
1
出人意料的諾貝爾和平獎
氣候?qū)W家約翰·霍頓(Houghton)也許不會想到,自己曾長期擔任聯(lián)合主席的科學組織——聯(lián)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有一天會派代表赴挪威奧斯陸,領取諾貝爾和平獎獎章。
2007年,因 “在構(gòu)建及傳播人為氣候變化知識上所付出的努力,以及在制定應對此類天氣的措施方面奠定基礎” [1],IPCC和美國政治家阿爾·戈爾(Gore)共同獲得諾貝爾和平獎。
戈爾在擔任美國副總統(tǒng)時,積極推動時任美國總統(tǒng)克林頓簽署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具有法律約束力的減排文件《京都協(xié)議書》,而其制作并出演的氣候紀錄片《難以忽視的真相》,在不少國家引起巨大反響。[2]
與戈爾的單槍匹馬不同,IPCC是一個有著四千多名共同作者、評審專家、組織人員的科學機構(gòu)。
該機構(gòu)的核心——全球范圍內(nèi)的頂尖科學家們,負責評審和評估海量的氣候變化研究,形成一份關(guān)于氣候變化的 “自然科學基礎” “影響、適應和脆弱性” 以及 “減緩措施” 的龐大報告。
在奧斯陸,諾獎委員會說:IPCC讓越來越多的人共同認識到人類活動和全球變暖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20世紀80年代,全球變暖似乎只是一個有趣的假設,而20世紀90年代,IPCC的一系列科學報告則提供了更為有力的證據(jù)支持” [3]。
這一年,距第一次IPCC報告發(fā)布,已過去整整18年 [4],而霍頓等科學家們也已向人類社會吶喊、預警多年——氣候變化會改變并威脅地球上絕大多數(shù)人的生活,加劇資源競爭,激化國家內(nèi)部和國家之間的矛盾,造成更多的暴力沖突甚至戰(zhàn)爭。他們的依據(jù),來自于科學共同體在氣象觀測、物理機制、模式模擬等方面所做的巨大努力。
追溯這一歷史,時針可以撥回到19世紀早期。
2
1820年,通過計算和思想實驗,法國數(shù)學家約瑟夫·傅里葉(Joseph Fourier)提出,太陽光能穿過地球大氣,但紅外輻射不能 [5-6],這一工作被廣泛認為最早提出 “溫室效應” 的概念。今天來看,傅里葉的結(jié)論很粗糙,計算也存在諸多錯漏,比如,他假設太空溫度應大致相當于北極夜間溫度(200開爾文),這使他大大高估了太空輻射對地球溫度的影響。此外,盡管他曾試圖計算,但傅里葉并沒有得出在沒有大氣情況下的地球溫度。
很大程度上,傅里葉對大氣作用的理解依賴于某種直覺。在他看來,大氣就像一種單面鏡,可見光可以透過,但紅外輻射無法射出。但是,對其研究成果的過分苛求并不恰當。在熱力學的草創(chuàng)年代,傅里葉的科學探索難能可貴。更重要的是,他以一個物理學家的卓越眼光,將行星溫度估計、大氣輻射效應等關(guān)鍵問題帶入了主流科學界的視野。
三十年后,受傅里葉等人工作的啟發(fā),愛爾蘭物理學家約翰·丁達爾(John Tyndall)開始關(guān)注這一問題,并成功測量了空氣中不同成分吸收的紅外輻射熱量 [7]。通過一套復雜精巧的試驗裝置,丁達爾測量出大氣的主要成分(如氧氣、氮氣)對紅外輻射的吸收極弱,而水蒸氣、二氧化碳等能夠大量吸收紅外輻射 [8]。
至此,溫室效應的物理理論基礎已經(jīng)堅實。而工業(yè)革命以來二氧化碳上升,讓先見者意識到,全球溫度可能持續(xù)升高。
比如英國蒸汽工程師蓋伊·卡倫德(Callendar),他利用業(yè)余時間收集了19世紀以來的溫度觀測數(shù)據(jù),挖掘和評估其時的二氧化碳濃度測量值,得出結(jié)論,1900年至1936年,二氧化碳濃度增加了6%。1938年,卡倫德斷言,二氧化碳上升可以解釋觀測到的變暖現(xiàn)象。[9]

而在大洋彼岸,美國科學家查爾斯·大衛(wèi)·基林(Keeling)于1950年代開發(fā)出了第一臺可靠測量大氣二氧化碳濃度的科學儀器,并在夏威夷的莫納羅亞建起觀測站,對二氧化碳濃度數(shù)據(jù)進行持續(xù)監(jiān)測 [10]。日后,這一測站以世界上時間最長的大氣二氧化碳連續(xù)記錄,有利地論證了地球二氧化碳濃度的快速增加。

3
從未消失的質(zhì)疑
百年以來,基林們的觀測不斷被證實——隨著二氧化碳濃度持續(xù)增加,全球平均溫度已上升1攝氏度。但自上世紀40年代開始,也就是卡倫德斷言全球增暖趨勢的幾年之后,全球平均溫度曾經(jīng)歷過一段下降期。1961年,美國氣象學家小約翰·默里·米切爾(John Murray Mitchell Jr)發(fā)文,指出1940年以來,全球溫度不僅未升,反而有所下降 [11],這種 “全球變冷” 的論調(diào)直到70年代仍大有市場 [12],也使卡倫德等人全球升溫的結(jié)論備受質(zhì)疑。
以今觀之,上世紀40年代到70年代的溫度波動,只不過是變暖大勢中的小插曲。但和卡倫德一樣,氣候?qū)W家的工作總是和質(zhì)疑相伴,其中,最為公眾熟知的就是2009年底的 “氣候門事件”。在《京都協(xié)議書》締約大會的幾個星期以前,黑客入侵了英國東英吉利大學氣候研究中心的服務器,并將該校氣候?qū)W者的一千多封電子郵件和數(shù)據(jù)文件公開,指責這些科學家涉嫌偽造和扭曲數(shù)據(jù),刻意夸大全球變暖 [13]。
一時,全球輿論洶洶。
為平息質(zhì)疑,多家科學機構(gòu)進行了獨立調(diào)查,并發(fā)聲認為這一指控不實 [14]。與此同時,“氣候門” 對科學界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直接促使物理學家理查德·穆勒(Muller)等人推行伯克利地面溫度(Berkeley Earth Surface Temperature,BEST)計劃,希望利用更多的測站資料、更長的觀測時段,“基于數(shù)據(jù)分析的透明方法” 獨立驗證,最終得到了和英國東英吉利大學幾乎一致的結(jié)果。

不同國際機構(gòu)數(shù)據(jù)集給出的1850-2020年全球平均地表溫度變化 | 圖源:Berkeley Earth 2020年全球氣溫報告
通過兩百年來的物理基礎、百年來的觀測資料,科學家們得出明確結(jié)論,二氧化碳會導致全球平均溫度的持續(xù)上升。但是,全球平均溫度的變化,多大程度上可以歸因于人類活動?
氣候研究的時空尺度和研究對象,決定了它無法使用實驗室的對照實驗對理論進行驗證。然而,數(shù)值模式的發(fā)展,使得氣候?qū)W家可以回答這一問題。
4
得益于經(jīng)典物理學、計算數(shù)學、計算機和大氣動力學的逐步發(fā)展和持續(xù)積累,自上世紀50年代以來,數(shù)值模式如同經(jīng)歷了一場寂靜的革命,已發(fā)展成為現(xiàn)代氣候?qū)W最重要的研究工具,也是所有物理科學中影響最大的領域之一 [15]。
早在二十世紀初,氣象學家皮耶克尼斯(Bjerknes)就提出,物理學定律可用于預報天氣。納維斯托克斯方程、質(zhì)量連續(xù)性方程、熱力學第一定律和理想氣體方程共同構(gòu)成大氣預報方程,對這些偏微分方程進行數(shù)值求解,就可以預測未來的天氣。但由于當時既沒有足夠的算力(計算機),也缺乏足夠的觀測資料,更重要的是,大氣在大尺度層面的運動尚未構(gòu)建出完整的理論,數(shù)值預報的早期嘗試均以失敗告終。

直到一位叫朱爾·查尼(Jule G. Charney)的年輕人橫空出世。
在完成他那篇著名的關(guān)于斜壓不穩(wěn)定的博士論文 [16] 之后,在芝加哥氣象學派創(chuàng)始人羅斯貝(Carl-Gustaf Rossby)的介紹下,查尼赴普林斯頓高研院參加馮·諾依曼( John von Neumann)組織的會議,討論如何利用電子計算機來預報天氣。這次會議具體討論了些什么已不得而知,但其最大的意義,或許在于讓查尼和馮·諾依曼相識。
查尼意識到,馮·諾依曼對物理問題有很好的品味和熱情,而一個關(guān)于大氣大尺度運動的合理理論一定會在普林斯頓大受歡迎,且極有可能會被用于新生的電子計算機中預報天氣。這讓查尼無比興奮?;氐街ゼ痈绾?,他迫不及待地給馮·諾依曼寫信,表達想去普林斯頓開展研究的愿望。但這封信一直沒有寄出 [17]。
時機尚未成熟。
早在20世紀20年代,查尼的前輩、理論氣象學家理查德森(Lewis Fry Richardson)就曾嘗試利用物理方程進行預報,但以失敗告終。這很大程度上是由于高頻波動如聲波、重力波等的干擾 [17]。如果想要發(fā)展一套理論在計算機上進行天氣預報,就必須要解決這一問題。
但其實并沒有花太久,查尼就解決了這個問題。1947年,在寫給湯普森(Thompson)的信中,查尼提到了這一后來被稱為 “準地轉(zhuǎn)理論” 的工作,它可以很好地描述大氣大尺度運動,避免高頻波的干擾。
時機已經(jīng)成熟。1948年,馮·諾依曼邀請查尼領導其計算機項目的氣象小組。他的進展非??欤芸焱瓿闪嘶诰€性方程的預報。查尼和諾依曼興奮不已,準備使用非線性方程正式進行預報。為此,諾依曼還特地向軍方申請到了ENIAC計算機的使用權(quán) [17]。
1950年4月,第一個基于非線性方程的預報在ENIAC計算機正式運行。查尼等人全天候待命,但由于ENIAC的故障,這一次24小時的預報,花費還是超過了24小時。好在結(jié)果很理想,查尼很快將其在雜志上發(fā)表,并將之寄給理查德森,這位在幾十年前就曾嘗試利用數(shù)學物理方程進行天氣預報的先驅(qū)。這也讓理查德森非常興奮,他承認,這一結(jié)果相對于自己幾十年前的預測,是科學上巨大的進步 [17]。

自此,無數(shù)氣象學家、計算流體力學家前赴后繼地投入數(shù)值模式的發(fā)展中來,致力于以更完備的方程、更好的數(shù)值方案,更準確地對天氣、氣候狀況進行預報、預測、預估。而當時間進入70年代,隨著氣候問題越來越得到關(guān)注,氣象學家意識到,全球的大氣環(huán)流模式對于全球變暖的歸因至關(guān)重要。
同樣在普林斯頓,二十多年后,美國地球物理流體動力學實驗室(GFDL)的大氣動力學家真鍋淑郎(Syukuro Manabe)發(fā)展了一個理想海陸分布下墊面的三維大氣環(huán)流模式,并模擬了二氧化碳加倍情景下氣候狀況的變化。根據(jù)他的模擬,二氧化碳若增加一倍(300ppm加至600ppm),全球平均溫度將上升2.93攝氏度 [18]。
這一結(jié)論為日后的IPCC第一次評估報告提供了重要論據(jù)。1988年,霍頓作為主要作者,組織全球科學家編寫第一次的IPCC報告。而就在此前一年,因?qū)σu擊英國南部的臺風預報不佳,群情憤怒,《太陽報》的讀者蜂擁投票,要求開除時任英國氣象局長霍頓。晚年記憶模糊的霍頓,對此仍然印象深刻 [19]。預報不準,是所有預報員的噩夢。

根據(jù)IPCC第一次評估報告,當二氧化碳濃度相較于工業(yè)革命前增加一倍,全球平均溫度將上升1.5-4攝氏度 [13]。這里1.5-4的置信區(qū)間,是由于不同模式之間存在的差異。而差異可能來自于對方程進行時空離散化的方案(動力框架)的不同,也可能來自于對不可解析過程參數(shù)化的差異,還可能來自于不同的輻射強迫等。如果模式足夠多,且相對獨立,那么就能更好地對不同模式進行分析和比對,同時多模式平均還可以消除單個模式偏差。
在這種背景下,“模式比對計劃” 應運而生。

IPCC第一次報告引用的數(shù)值模式,中國采用的模式來自于中國科學院大氣物理研究所 | 圖源:文獻[20]
1995年,世界氣候研究計劃(WCRP)推出第一次國際耦合模式比較計劃CMIP1,該計劃致力于氣候模式性能評估、對氣候進行歷史模擬和未來預估。二十多年來,CMIP與IPCC相輔相成、互相推動,取得了巨大發(fā)展。CMIP1僅有10個模式參與,而到CMIP6,已有來自全球33個單位的100個以上的模式參與 [21]。
毫無疑問,對于全球溫升的模擬和歸因,CMIP是成功的。
我們知道,地球氣候狀況受氣候系統(tǒng)自身非線性過程(如厄爾尼諾,太平洋年代際振蕩;一般稱為內(nèi)部變率)和外部因子(外部強迫)的共同影響。而外部因子又分為自然強迫和人為強迫,自然強迫也就是自然產(chǎn)生的,如火山爆發(fā)、太陽黑子變化等;人為強迫由人類活動引起,如人為溫室氣體排放、人為氣溶膠排放等。
海氣耦合模式以及后來的地球系統(tǒng)模式的歷史模擬,對主要的強迫因子,如溫室氣體、火山活動、太陽黑子變化、氣溶膠等等因素通盤加以考慮。這些因子通過輻射效應等參與模型中的物理過程,隨著物理數(shù)值模型不斷向前積分,最終,可以得到某種分辨率(取決于具體模型)的地球三維空間的巨量時空場數(shù)據(jù)。
對其中的溫度數(shù)據(jù)求取全球平均數(shù),就得到全球平均溫度序列;而如果在一開始,將各個影響因子分離,做單一因子強迫的實驗,再如法炮制,就可以分別得到溫室氣體、氣溶膠等因子各自影響下的全球溫度序列。

從上圖不難看出,僅考慮火山、太陽黑子等自然因子的變化(上圖上部分),無法復現(xiàn)觀測的溫升現(xiàn)象。而考慮人類活動后(上圖下部分),所有模式全球平均溫度序列(藍色、黃色細實線)的趨勢均與觀測(黑色線)一致。而不同模式的平均(藍色、紅色粗實線),減少了單個模式的偏差,可以非常好地復現(xiàn)觀測到的溫度序列,無論是趨勢,還是量級。這種接近不是偶然,盡管還存在或多或少的偏差(如對云的模擬),但目前的模式對于地球氣候系統(tǒng)物理過程的描述已有相當?shù)木取?/span>
此外,對全球溫度趨勢的模擬,不光在時間趨勢,在空間分布上同樣非常一致。

幾乎所有的模型都表明,近百年來的全球平均溫度上升主要歸因于人類排放的溫室氣體。換言之,人類排放溫室氣體導致全球升溫這一因果關(guān)系,在所有數(shù)值模式中都能得到驗證。如果不考慮人為排放的溫室氣體的作用,就無法解釋近百年來觀測到的增暖現(xiàn)象。
正如IPCC第五次評估報告所言,人類活動非常有可能(extremely likely)主導了1951-2010年來的全球平均溫度上升。這里的 “非常有可能”,并非虛指,而是被量化的。世界各國幾十個模式的比對表明,人類活動主導全球溫升的概率是95%~100% [22]。
2021年,IPCC第六次報告《自然科學基礎》發(fā)布。報告引用了14000多篇論文,共有來自66個國家的234位作者參與。這次的報告再次確認了人類活動與全球溫升之間的因果關(guān)系。同時,估計二氧化碳濃度加倍(相較于工業(yè)革命前),全球平均溫度將上升2.5~4攝氏度,不確定性范圍被進一步縮小。
但是,與幾十年前真鍋淑郎2.93攝氏度的結(jié)果相比,其實并未相差太多。這也讓許多科學家開始懷疑,如此不厭其煩地重復已知的結(jié)論到底還有沒有必要 [23]?
1996年,因成功解釋氯氟碳化合物(CFCs)破壞地球臭氧層的機理而獲諾貝爾獎的大氣化學家舍伍德-羅蘭(Sherwood Rowland)曾經(jīng)說到:如果我們愿意做的就是坐以待斃,那科學家不斷發(fā)展更精準的模式預測有什么意義 [23]?
而今天,面對全球變暖,這句話仍然適用。
對于人類活動和全球變暖的因果關(guān)系,霍頓們已經(jīng)講了三十多年,質(zhì)疑仍然如影隨形,行動仍然遲緩。全球變暖的原因和后果,幾十年前就已被預警。但是,就像一樁事先張揚的 “謀殺案”,人類眼睜睜看著這場災難,一步步臨近眼前。
就在IPCC第六次報告編寫期間,因一場和全球變暖一樣的全球性災難——新冠疫情,霍頓——這位人類的烏鴉和花拉子模信使,離開了這個日益燥熱的世界。
他的孫女回憶到:“終其一生,掮客和資本始終在干擾他的工作,質(zhì)疑他的動機,企圖分散公眾對證據(jù)的注意。但是,我對他另一份恒久的記憶,是他畢生服務于上帝,服務于他深愛的這個世界的深切信念?!?[19]
陳昱同、唐顥蘇、顧樂天對本文亦有貢獻。
制版編輯 | 盧卡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