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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力學老教授的“三線”記事|賽先生看歷史

2022/08/06
導讀
創(chuàng)新需要新思想

撰文|陳耀松(北京大學力學系教授、中國計算流體力學領域泰斗)

責編|馬修

01

用電子計算機設計水壩

1959年我奉命從五院(編者注:國防第五研究院)回北大。回校正逢學?!胺从覂A”高潮,離北大時負責教學的主要干部幾乎都是批判對象,教學工作無人關心。所幸我未列為“重點對象“,無需每天檢討,但必須到會,接受教育。我沒有心理負擔,有空就學計算機。硬件不讓碰,就學編程。陳堃球、王選是老師,他們的報告我細聽,還得到特別輔導。

北大有幸有架“103機“,機器雖小,五臟俱全。我將一個“高超音速問題“反復簡化成常微分方程。然后 00、01地編程(103機只有四條指令),完成科技計算全過程。之后科學院的”109丙機“對外開放,我又跟大家學了點“大計算”。 

1970年,林彪一聲令下遷三線。北大分校落在褒河,水電局正在當?shù)亟ㄋ畨?。為?lián)系實際,我系便主動找去,設計組正好有一計算水壩強度的24階線代數(shù)方程要解。我系有五架電動計算機,雖然無需手搖,日夜不停亦得跑兩周。

作者供圖

當時我提出用電子計算機。以力學人的基礎學用電子計算機不難,難在如何找到計算機。當時我有個小親戚在西安,工作就是用“104機”算飛機。組里同意我的建議,讓我?guī)е匠滔禂?shù)去西安找他“加塞兒”。在機房,他是老大,我?guī)サ臄?shù)據(jù)就夾在飛機計算任務中由專人幫著“穿紙帶”。我要做的無非是核對孔眼是否有錯。等兩個飛機計算任務交接的瞬間,水壩計算的紙帶擠了進去,僅四分鐘,大功告成。馬上用電報把結果發(fā)回漢中,經(jīng)反演證明無誤。出差時系里為”保險“,已同時開動五臺電動計算機算這一題。收到電報得知“任務”已完成,電動計算機的計算已不必,大家關機休息。

作者供圖

得知可用電子計算機計算水壩強度,水電設計局的同志特興奮。因為以前要求“邊設計、邊施工”。由于設計計算周期長,施工一經(jīng)起動再要修改已不可能。于是都把設計余量加大,避免中途發(fā)現(xiàn)安全問題而需要停工修改。既然算一次只要四分鐘,那就在開工前選定多個“經(jīng)濟“方案先比較,選出“最優(yōu)“再開工,豈不又好又經(jīng)濟?

于是,我們陪著水電局的老工程師去西安,手把手教會他們?nèi)绾问褂秒娮佑嬎銠C。他們掌握了這項“高技術“,就一口氣算了七個不同的方案。最后決定采用“拱壩“以代替笨重的“重力壩“,省了500萬。

設計水壩需要根據(jù)壩基強度來進行。水壩一般選在河段水流湍急處,要正對壩址往下打孔取石樣十分困難。于是,水電局就在河的對岸橫著打進30米,遇見巖石取塊石樣作為代替,到成都研究所測定:強度不錯,滿意。

這么個辦法是好是壞,作為外行的我無權評論,不過感到不是壩下的原樣總是問題。于是建議在壩點上游用雷管“設爆“,壩點下游“監(jiān)聽“,以此測出經(jīng)過壩址的聲速來判斷壩基的強度。

這個建議遭到理論研究同志的反對,認為“不可行“。唯獨我流體實驗室的邵鴻昌說“行,可行”。他當即動手找個收音機上廢棄的中周變壓器,改裝成聲波接受轉換器,接上唯一可記錄的儀器 ——八線示波器。整套儀器有點笨,由幾位身強力壯的民工扛到壩址附近的山坡上安裝。測出壩基下的聲速,它比水電局在河床對岸打洞取樣測得的要小20%。這就是說壩址真實的強度比以前推算的要低!水壩施工前,壩點冒出水面的都是堅硬的石質,憑經(jīng)驗,它的底部強度不差,怎么測得聲速反而低?不久,水壩動工,壩址前后筑起圍堰。鏟土機就進去開挖,挖出的石質都是碎石……聲速偏低的原因原來是石質松散,壩基強度不佳!北大的壩址強度測定方法被水電局接受。不但褒河要測,下游安康在建壩,也要測。于是袁明武老師帶著民工扛著儀器滿山爬,還能坐著卡車逛安康。這個 “游山逛水”的機會本該屬于我??晌冶欢ㄗ鳌胺磳γ飨逃母铩钡呐袑ο?,必須留在校內(nèi)作檢討,受批判,沒能享受這難得的“旅游”機會。

去漢中前我并不知道這是五年前已經(jīng)起動了的“653工程“。(編者注:1965年,受中國所處嚴峻國際環(huán)境影響,國家在進行“三線”建設的背景下,北京大學將一些敏感的尖端專業(yè)西遷陜西漢中,這就是著名的“653工程”。)到了“653“才知道北大早有一個技術物理系,這在走以前我并不知曉。他們是保密的,而且設在北大校園外。偶爾見到早年的熟人,總認為他們是物理系、是化學系。

去漢中同事都經(jīng)過審查,政治上沒有問題,否則就被劃分去“鯉魚洲”了。我在北京時亦被認作“特嫌”受隔離審查,走時已有結論:政治清白,可以去三線建設。我能參加分校建設,自感“幸運”,工作積極主動。可當時“工宣隊”提出力學系要以制造飛機為教改中心,提出“飛機專為農(nóng)用,用電驅動。成本在一萬元之內(nèi)”。

作此決定前,領導先找部分黨員征求意見,我也參加了。根據(jù)當時世上最先進的電池、最輕的電機,我說了“以現(xiàn)有的技術條件,這樣的農(nóng)用飛機做不到!” 強用不現(xiàn)實的目標作為力學專業(yè)教改的方向必然造成大損失,我堅持說“不”。沒想到會有留學回國的“專家”跟工宣隊說“可以做到” ,“陳耀松說‘不’完全是因為他反對教學改革”。

于是,我被“工宣隊”定為“反對毛主席教學要革命”,必須重點批判的對象了?!安黄撇涣ⅰ?,只有把陳耀松批倒,飛機就能“立”。好在大家已在北京經(jīng)歷一陣“疾風暴雨”式的革命高潮,用的批判形式比較文明了。我能坐著在大會中間自我檢討,然后,“革命群眾”以我為中心圍坐一圈,輪著宣讀各人事先準備好的批判稿。參會的人不少,積極的只有一人,他需要念稿。其他人都得坐在原位,盼著“下課鈴”。我不敢多想,只覺得困,睡著了。但也沒有睡死,遇到誰發(fā)言聲音一大就醒 ,“怎么還未完?”接著又迷糊過去。如此的“晚會”隔天一次,一個多月下來我這“反對毛主席教學要革命”的“死硬派”已被批得“體無完膚”,“破”的任務早已超額完成了,該有所“立”了,誰來“立”?即便用大字報畫架飛機也沒人敢(萬一留下“實物”隨時可被“積極分子”用作批判對象)。

這期教改領導正在為難之際,新的命令來了——“撤”,太好了。開創(chuàng)的教改運動如何收場?“欽差大人們”不管了,一走即了。留下本校干部有誰也不敢說“陳耀松是好人”“飛機可以不做了”。批判會開不下去了,就安排我去“勞動改造”,去養(yǎng)豬。

我獨自一人養(yǎng)九頭豬(同是九頭無線電系派就八個“豬倌“)。打掃豬圈我不學自會,就是如何準備豬食事事需要請教食堂張師傅。從批判會轉來養(yǎng)豬對我是幸福臨門。豬不批判我,獨享一間準備豬食的草舍,內(nèi)有一口煮豬食的大鍋,門一關,煮食鼓風機一開。二小時,無人來敲門,我就可在里面讀書。從河東書店買來《工人業(yè)余大學的電子學教本》,一套四冊。前面兩冊《二極管》、《三極管》,一個小時就看完了。第四冊《半導體收音機》,我沒有興趣。唯獨第三冊《開關電路》,當然不難,看了有用啊!

02

高效的應變儀“怪物”

開關電路邏輯簡單,一學就會,但沒有動過手總不放心。出差回本校時特地拜訪“海淀老虎洞”。那里有個出售舊電子器件的鋪子,電阻電容論斤賣。電阻的歐姆定律倒是一樣,就是個頭大。當年裝收音機的電阻大小像“米?!?,而論斤買的都比較大,有的就像“二踢腳”,一斤沒有幾個。三極管是國內(nèi)工廠生產(chǎn)刪選淘汰的,每個一毛五。有的放大倍數(shù)非常高,就是性能不穩(wěn)定。好在用作開關電路,只要能開能關就行。買上一包回漢中,照著《大學教本》的算例一個一個地焊試了一遍,沒有“錯“。只是早上焊的電路下午就認不得了。電路走線有講究,這我不懂,好在”雙穩(wěn)態(tài)“、”平衡橋“……都十分簡單。認不清,就重新焊。

力學分支很多,我熟悉的是計算力學,但對實驗力學的測量也有興趣。常拿測量儀器的說明書當小說來讀,解悶。實驗力學最常用的是電阻片式“應變儀”。將應變片貼在測點上,電阻隨著應變變動而變化,以測電阻來測應變。電測應變儀成了力學實驗的“標配”。

作為測量儀器它的使用有許多限制:所加電壓必須非常穩(wěn)定,而且電壓不能高(一般規(guī)定為1.5伏),因此測得的電信號也非常小。如果用的電壓高了電阻片要發(fā)熱,溫度變化引來的電阻變化混入應變的變化,測量就沒法進行了。如能用高壓而不使電阻片發(fā)熱,豈不可以得到測點的大信號?有了!就將加電時間縮短,在電阻片升溫前就完成測量“取樣”。這樣“動“的測量借助開關電路就很容易實現(xiàn)。我用15伏作“高壓”(信號強了十倍),加電時間限10毫秒,在第9毫秒時取樣。實踐效果十分理想(詳見:《直流脈沖電壓式靜態(tài)應變測量》,力學學報,,1983, 19(4): 409-413),太好了。

“發(fā)明”完成不久,趕上“文革”結束,力學學會接到美國召開國際實驗力學會議征稿通知。當時先在天津召開全國實驗力學會議,“文革”十年國內(nèi)的科研成果甚少。會議就推薦兩件測量儀器的研制報告去參加:一件是建研所的“多點應變儀“,復雜、龐大,是仿國外的;另一件就是我這“怪物”,精巧而新奇。得知選中可出國,真是高興,可以去見世面了!但要落實時發(fā)現(xiàn)出國需要錢。別人是正統(tǒng)專業(yè)研究所,有專門的交流經(jīng)費。而我,旁門左道,沒人管。沒錢買機票,這個“入場券“也只好夾在書中留作紀念。不過,既然有大會推薦,投國內(nèi)學報可以免審了。

03

巧借醫(yī)用超聲波儀實現(xiàn)風洞壓力測量

風洞在實驗空氣動力學中的地位盡人皆知。北大力學專業(yè)是新中國高校建設中的第一份。當時領導明確學習蘇聯(lián),并且給我們發(fā)來莫斯科大學力學專業(yè)全套教學計劃作參考。他們有座3x4m試驗段的低速風洞和近乎AT-1的高速風洞,十分醒目。我們國力不如,但做個小點的低速風洞應該沒有錯??墒俏覀冾I導認為不必,北大只需 “10x10cm”的微型風洞。幸好1954年底蘇聯(lián)顧問別洛娃到任,第一次活動便是邀請國內(nèi)航空專家共議北大是否要建“空氣動力學風洞“。結論是需要。思想一致了,建風洞的人才哪里來?器材有錢沒處買啊。歷盡艱辛風洞終于建成了??上缃袼皇!皻埰?,只能到歷史博物館去找。它對北大力學專業(yè)建設無貢獻可言,今天想來免不了一陣心酸。

這風洞在我國工業(yè)建設中也起過點作用,那是以合作名義交給軍方以后的事了。我曾積極建風洞,但自己學的專業(yè)卻是計算,只是有空常想去實驗室看看,惦記著風洞的測試儀器是否配齊了?飛機模型的氣動測量儀器最重要的是兩件:一件是測模型所受六個分力的天平。那是需要專門的工廠設計加工,由專門的行家來調試和運用的。這只有軍方的權威才能做到,反正軍方接管了,自然有它的辦法來解決。另一件則是測定模型表面的空氣壓力。說來簡單,就是在測點表面打個小孔,用軟管將壓力引出到外面接上玻璃水管,讀水面高度換算壓力(manometer)。但壓力變化很大,以致管長比人要高,超過2米。需要測壓的點很多,有時多到500個,配接的是密密麻麻排緊的細管。在這樣的細管中水表面成球形,風壓在脈動,待測量的對象像是一個在跳動的小球,定位很難。測壓必須在風洞吹風時進行,數(shù)百根水管何時能測完?風洞電力花銷太大,于是,測試用照相,將全部水管表面照下,等風機停后慢慢讀。水管有2米多高,即便用20cm特寬航空膠片,它的圖像也很小。在這樣的條件下讀水面高度的精度只能 ±1mm。而且,讀、記同是一人,難免有錯,別人無法校對。

這個問題我“看中”了,那還是“文革”前,我正忙著幫306部隊搞計算,沒空多想。到了漢中,一陣批判后就被派去養(yǎng)豬。剛開始不懂喂養(yǎng),事事要去找人請教。以后會了,按時工作,純屬體力勞動了。腦袋空著就可“胡思亂想”,風洞測壓如何辦?又來了。能否用“超聲波“?

北大內(nèi)遷時也有一組校醫(yī)同去,同在一個山溝中,都是一家人。醫(yī)院有臺檢查肝炎的超聲波儀。我就找大夫借來試,山溝內(nèi)手續(xù)簡單,無需向校領導請示,醫(yī)生直接答應了。力學系系樓在山上,儀器很重,抱不動,外加一個磁式穩(wěn)壓電源,是個大鐵疙瘩。好在我有準備豬食的“專車”可支配。獨自一人把它推上山,中途不得停,我按“貴州十八彎”分解重力,把它推到實驗室。一個力學樓有不少實驗室,北京的一批儀器、機床也都搬來了,就是沒人來上班。大家都在山下宿舍區(qū),忙著打煤餅做午飯。偶爾想看書,亦在家。像杜珣,拉開抽屜藏著看。萬一有人來敲門,趕快關抽屜。我是挨批對象,一般見人都不敢打招呼,生怕給人添麻煩。就是跟陳定亞好說,他是單身漢,從不整人。我跟他談過這超聲波試驗,邀請他同來。他素來不動手,不過能在這空空的大樓里陪我,多稍有點安全感!我做試驗時他就找個實驗室的高凳坐著,陪我聊天。

我生性好奇。對第一次碰到的儀器一定先讀說明書。不只是使用方法,還要先搞懂它的原理,“走通“它的線路。超聲波儀搬到實驗室,在打開機殼前,我已知道該從何處引線連示波器。將超聲波的反射信號顯示在示波器上,比較直觀。超聲波儀的探頭直徑10mm,我得找根內(nèi)徑同樣大的玻璃管將探頭塞進去,然后將管子豎起,從上面灌點水。

一切就緒,打開超聲波儀,盯著示波器,盼能見到“反射波”。超聲波儀是好的,在示波器上該有“反射波”??墒且姷街挥幸粭l直線,猶如病人心臟停止跳動時的心電圖。我不敢相信這結果,一定是線路接錯了。這時已近十二點,我還是先回家吃完飯再來。臨走時,發(fā)現(xiàn)示波器線上有點“臟”,用手巾擦了擦,擦不了,“灰?!边€在,是否這就是“反射波”?于是我在管中加點水,“灰粒”移動了!沒有錯,正是它,只是信號太小,不像超聲波儀自帶的顯示器那樣明顯。

信號找到了,再小也不怕,我可以放大。馬上趕回家吃飯,劃拉幾口,午覺不睡趕回山上來加班。將引線接到“數(shù)字頻率計”,撥到計時檔?!皵?shù)字式水管壓力計”成功了!按超聲波的工作頻率值推算,水高的分辨率可達 0.03mm。數(shù)字頻率計配有打印機接口。打印機的速度是一秒十次。也就是說, 100根管的多管壓力計,測一遍也就10秒鐘。這在沒有計算機的年代是一個了不得的“快”了。

實踐表明,醫(yī)用超聲波儀的參數(shù)可用,那我就仿照它的超聲振蕩電路做一份,其余的部分“與我無關”,免了,原機則送還校醫(yī)院。醫(yī)用的探頭太大,我就到聲學所附屬工廠買了10cm直徑的壓電大片,按實驗室多管壓力計水管的內(nèi)徑用金剛砂將大片切割成6mm的小片,用有機玻璃加工成底座,做了一批專用探頭。

那時已近1975年了,突然傳達鄧小平復出,要“抓生產(chǎn),促革命”。我們系該拿個“產(chǎn)品”來 “獻禮”。經(jīng)大家討論就拿我這多管壓力計,如今已單管試驗已經(jīng)成功,再做個“多路分配開關”就成“數(shù)字化多管壓力計”——新產(chǎn)品!要有干簧繼電器,做個“多路開關”本來很容易。但那是軍品,我們買不到。只好用步進馬達獨立設計。用一塊大型圓形印刷電路板,細刻256道電極。這是一個極其精細的工作,就請老蘇來。多路移動電極裝上步進馬達,配個穩(wěn)定的底座,老姚來。他是北航飛機設計專業(yè)畢業(yè)的專家,這是件小菜。要做一大批壓電探頭,需要耐性切割壓電片,再仔細引線,就分派給小鮑。

總之大家同心協(xié)力,各自認真完成分配到手的任務。不到一個月大功告成。產(chǎn)品需要考驗,分校的風洞尚未建成,只能回北京實驗室去試,探頭原本也是按北京的多管壓力計設計的。趕往北京的“測試組”由工宣隊劉師傅和我們系的是勛剛帶隊,到了實驗室第一件要做當然是安裝探頭。帶去不少探頭,最后認定可用的只有十四個。研制儀器的都是“力學驕子”,可對電絡鐵都不熟悉,“虛焊”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有十四根也可算是“多管壓力計”了。

電路接通已是晚上,大家都急著等風洞開車,早點出結果。十四根水管的高度由打印機自動打出,不用一秒半。但為了比較還得用肉眼按標尺讀數(shù),要花點時間。實測結束,七八個腦袋擠著看數(shù)據(jù)。十三對觀察記錄與打印數(shù)據(jù)完全一致。就剩一對“完全不一致”。根據(jù)前面十三對的精準程度,隊長是勛剛拍板,這余下的一對肯定是硬件出的錯。儀器就在邊上,馬上查。果真是線路的錯——有虛焊。這晚雖住招待所,但睡得很香。只是第二天一早起來聽廣播:“鄧小平右傾翻案”,重新打倒。為了與“右傾路線”劃清界線,大家快躲。儀器被拋棄,無人敢碰,免得沾上“右傾”,各自灰溜溜地回漢中。

“文革”后期,分校得到一架北大自制的電子計算機“6912”。計算是我本行,主管計算機的一批專家又是“文革”前在總校我就認得的朋友。我又忙開了,這次不是孤自一人了,而是與一群同來分校的計算專家一起忙。

不久之后,在綿陽召開“計算流體力學會議”,我去了。會議間安排大家參觀“29基地”的風洞群。1957年我曾與基地的風洞專家在五院共事,這次算是半個主人。每逢參觀我總請“客人”走在前,自己跟在最后。快到低速風洞實驗室,老總早在門前恭候了?!?9基地”低速風洞的專家其實與我們總校風洞的專家同屬一個單位。我們的超聲多管壓力計試制成功的消息他們早聽說了。老總一早站在門口等,其實是因為他得知來者中有陳耀松,他要找陳耀松面談,可我們彼此并不認得。一個個數(shù)來,快數(shù)到最后還不見陳耀松,他都急了,急問“是否陳耀松沒有來?“。當時我們兩人的頭都已快要相碰了,我沖著他說“我就是”。

他們的風洞我見過多次,見面唯一做的就是商定他們來漢中取“實物”。他們派來兩輛卡車,其實所有“實物”也就一個手提包。其中大件就是那特制的“分配開關”,他們是“軍方”,干簧繼電器有的是,這“開關”必然要另做,拿去也無用。此后他們做了什么我并不知道,只知做成了,還由此得了個獎(一個小獎)。家里人聽說得獎不提北大,太不仗義了!我的看法不同,要他們不來拿,這儀器還不是爛在北大廢品堆里?但我自信這個小發(fā)明有朝一日會翻身。就與陳定亞聯(lián)名寫篇“論文”去刊登——立此存照。

不久,陳定亞回武漢“成家”,工作也調到武漢。陳定亞的學歷是研究生,導師周培源,武漢市領導十分重視。武漢沒有流體力學研究所,那就派他到武漢自動化研究所任總工。不久“文革”結束,分?;剡w北京。

十年鎖國,國外變化大不同,校領導有意輪派我們老人出國考察,長見識。陳定亞已離開北大就沒有這個機會了??伤男路蛉苏J得河運學院李教授。李教授很熱情,馬上給他學生寫信,要對方出面來邀請。這個學生叫馮元楨,他在美國的學界的地位不下錢學森。老師的吩咐當即照辦。自動化所收到美國南加州大學來函,邀請陳定亞教授赴美學術交流。自動化所領導見到這信不知如何辦,就直接找陳定亞請教。陳定亞說“沒有錯。他們就要我去作報告”,隨手拿出這篇在《學報》上發(fā)表的“論文”——《超聲技術在多點壓力測量中的應用》。所領導根本看不懂,只感到來頭很大,不得怠慢,出國所需一律批準。(以上是陳定亞去美國”觀光“回來給我們講的故事)。

這里故事講多了。其實是因為我認為這個儀器今天仍然有用。自從有了電子測壓儀,因它使用方便,實驗室中的多管壓力計已無人問津了,個人測血壓也電子自動化了。但這些現(xiàn)代化的測壓儀器都利用壓力改變電阻的元件。它的變換關系不穩(wěn)定,能用的壓力變化范圍也有限。在醫(yī)院經(jīng)常遇到電子測壓不準,用水銀血壓計重新再測。在風洞實驗室不用了,可在水洞實驗室中照用,不過用水銀。我去上海船舶實驗室參觀一座德國進口的水洞。墻上一排水銀多管壓力計。這些水銀壓力計讀數(shù)還是靠標尺。如果應用當代的“集成電路”,超聲發(fā)生和接受可以做成指甲大小。也就是說很容易實現(xiàn)“數(shù)字化水銀壓力計”。這豈不可使我們的電子測壓的精度提高!

04

創(chuàng)新需要新思想

要創(chuàng)新必須有新思想,新思想也可來自別處。思想出自頭腦,可以是自己的頭腦,也可以是別人的頭腦。1958年北大校內(nèi)“大躍進”,當時我在五院,聽說我系諸乾康幾位學生作了“激波管”,還獨立完成了“電火花照相”?!凹げü堋敝灰宄?,畫出圖紙請外面工廠加工。而火花照相是個“電壓高工程”,它歸電工專業(yè)。北大力學能做成,全靠大家“敢說敢想敢動手”,由學生們親自“闖”作成功。當時還缺一個一米的長焦鏡頭,沒處找。呂傳厚就用“老花鏡鏡片”代替,完成了“高速攝影”?!拔母铩眱?nèi)遷時,這批“寶貝”也都帶到漢中。

“文革”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是教育改革,教學必須聯(lián)系生產(chǎn)實際。當時流體力學組就與鋼鐵研究院合作,研究他們轉爐煉鋼用的“氧槍”,為此要用到高速噴氣和快速照相。這套大躍進時“獻禮“完成的“高速攝影”設備,運動過后已在實驗室邊上冷落十余年后,如今它又要大顯光彩了。

可在我看來它有點“笨”,于是我花了22元在照相器材店買了一個“閃光燈泡”,做了一個實驗專用“脈沖氙燈”,再花30元在委托商行買了一個從老式照相機上淘汰的長焦蔡司鏡頭以代替老花鏡片。用來方便,成像清晰(我曾在博文《攝像機》中介紹,此處從簡)。長焦鏡頭接在普通135相機上,試驗操作猶如平時照相,跟著氣壓表指針按動相機開關便是。

看到試驗如此簡單,張峻岫便自薦作此生產(chǎn)試驗。操作僅需連按三次相機,撰寫報告也不難。按“標準程式”,以前的試驗報告可以照抄,只需將數(shù)據(jù)和圖表更換就成。整個生產(chǎn)試驗任務就算完成。張峻岫原與蘇先基、諸乾康幾位上學時本是同班,因為他留校當干部,不搞業(yè)務。他雖不懂業(yè)務,但照樣完成生產(chǎn)任務,別人按好儀器,他不學自會。這試驗實是太簡單了,做了一次,第二次他就不想干了。于是,主管這部分試驗設備的老黃又接了回去。老黃有個特點,特別喜歡老設備,有感情啊。所有的更新全部拆除,重新裝回“火花放電設備”。

“文革”結束,分校奉命遷回北京。由于長期封閉,學校分批安排業(yè)務干部出國學習考察,去長見識。老蘇分配去馬里蘭州立大學,他原在國內(nèi)負責固體力學實驗,是光彈性專家。出國自然特別關注本行新技術。一見他們在做動態(tài)光彈性—— 用一組連續(xù)閃亮的光源將試件中的應力波動一一照下成”電影“。這正是老蘇回國需要革新的試驗方向!老蘇積極參與試驗,仔細抄錄試驗設備,帶回資料,決定照做。這一設備的核心是“十六個按時串聯(lián)起動的火花發(fā)生器”,老蘇不懂電,不過以前小諸做過(他們同為58屆,因為矮小,頭銜就變‘小’了)。老蘇的工作作風是特有”韌性“,我?guī)缀趺刻煲娝≈T進出實驗室,做他的多火花閃光源。大約一年多后做成了,北大的光彈性波“電影”出了名,國內(nèi)有兩家高校慕名來老蘇實驗室定制“動態(tài)光彈性儀”。當然這是北大力學系的一個大成就。

他們每天加班我都見了。我就在他們樓上,也每天加班,則是搞我的“互聯(lián)網(wǎng)”。對他們做火花光源我也有想法:為何不用我在漢中做成的“脈沖氙燈”。十六個燈泡也就300多塊錢,一切技術都是現(xiàn)成的。他們花了一年半時間,也許只要兩個月就能完成了。在漢中搞閃光革新,并不保密,“思想”是公開的。是否國內(nèi)的“思想”不值錢,國外的就是好?


制版|馬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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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先生》微信公眾號創(chuàng)刊于2014年7月,創(chuàng)始人為饒毅、魯白、謝宇三位學者,成為國內(nèi)首個由知名科學家創(chuàng)辦并擔任主編的科學傳播新媒體平臺,共同致力于讓科學文化在中國本土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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